重生不为奴

外人只知姜尚书嫡子是文曲星下凡，但庶子顽劣不堪。

只有府里的人清楚，二公子姜季，才华上并不弱于姜执。

他八岁便七步成诗，十岁已画得一手好丹青。

可无论姜季做得有多好，都得不到姜尚书一句称赞，甚至亲手斩断他走仕途这条路。

只因姜尚书与夫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却被政敌做局。

姜季作为私生子，成为姜尚书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连带着姜夫人本就病弱的身体，也迅速垮掉。

跟在姜季身边十年，我知晓他心里崇拜兄长，私下里还时常临摹姜执的字帖。

姜执背负着姜大人的全部期望，他对姜季既未表现讨厌，也从不亲近，只是无暇顾及。

就连姜季搅黄了他的婚事，也不曾被怪罪责罚。

前世，我心疼姜季的孤独，只觉得府里待他处处不公。

出身并不是我们能决定，就像我，也不是生来就想当奴婢。

在府里时，我陪着姜季，总是站在他回眸就能看见的地方。

会在无人记起姜季生辰那日，端来一碗长寿面，祝他福寿康宁。

可在我们有了家，有了孩子以后，我才发现姜季想要的，从不是一衣一饭的日子。

他眼中时常流露出的野心和不甘，让我午夜梦回时惶惶不安。

就像此刻，姜季只是攥着我的手腕，就足以令我汗毛耸立。

“桃瑶，跟我走，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嫌弃你是奴婢出身。”

“你以为姜执又是什么好人？他骨子里淡漠又倨傲，根本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对兄长再好，也爬不上他的床……”

怒意在胸腔翻滚着，我蓦地松开草席，狠狠握拳砸在姜季脸上。

初进府时，我只想着吃饱穿暖，不再挨打。

到二少爷院里后，也是因为姜季对我好，给了我一份体面，才死心塌地跟着他。

姜季半生都在追逐别人的目光。

可就算我说曾真心爱慕过他，姜季，大概也不会信。

所以前世，他毫不留情舍下我们娘俩。

真正淡漠的人，从来都不是大公子，而是姜季。

这样的人也挺可怜。

就像装聋作哑一辈子的乞人，早已忘记自己的眼睛，其实看得到光。

我甩开姜季，将草席重新抱在怀里。

“大公子还在等我。”

姜季盯着我，脸上只剩下执拗。

“桃瑶，兄长他如今不过废人一个，你一定会后悔。”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我身边，我既往不……”

姜季的话没说完，就被我一脚踩断，在他簇新的布靴上留下道灰扑扑的印记。

我转身离开，再不停留。

后悔吗？

我最后悔的就是前世，吃下姜季递来的一块糖，以至被他哄骗利用，还甘之如饴。

我心里再明白不过。

姜季并非在意我去留，只是不愿将自己的物件，让与旁人。

但在大公子姜执将卖身契发还给我后，我就算不得姜季的奴婢了。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开在别人掌中的桃花。

只做自己的宋莹歌。

走进院落，屋里尚未点灯，漆黑一片。

我打了井水进来，准备帮姜执擦洗身子。

我不懂轮回转世，只希望大公子能干干净净地走。

我也相信姜尚书没有贪墨，他是被诬陷的。

一双布靴穿五年，年年冬日两脚生疮的尚书大人，却记得在年节给府里每人都发一双新鞋。

那一场疫病，他更是散尽家财买米买药，充作朝廷的赈灾物资。

可被他救下的百姓们，却受奸人蒙蔽，朝他的灵柩丢石头。

有时我会想，善有善报，可能是老天跟我们开过最大的玩笑。

厄运分明专挑心软之人。

我跪坐在姜执身前，本想点灯，才记起昨夜里蜡烛就燃尽了。

这样也好。

大公子生前最重男女大防，近身从不用婢女，也省得死后还被我坏了规矩。

我投净帕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刚拉起姜执的手臂，就惊得尖叫一声，撞翻了木盆。

那根本不是意料之中的僵冷尸体，反而温温热着。

难道、难道大公子他……

“莹歌。”

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好像闻到肉包子的味儿了。”

我下意识伸手入怀，摸出两个肉包子，一时间竟不知该笑还是哭。

“大公子，包子凉了。”

小说《重生不为奴》 第6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