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看着我拿出的那个老旧木盒，满脸不解。
“这是什么？”
我轻轻吹去盒子上的灰尘，露出了下面精致的雕花。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
我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爷爷是古籍修复师，对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有天生的、近乎变态的敏感。”
“这套惹出所有事端的房子，原本是我爷爷的。我叔叔入狱后，爷爷就把房子低价租给了席朗母子。”
“因为那时候，他也相信，席朗是被我叔叔连累的‘好孩子’。”
我打开木盒的锁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日记。
我把它推到高远面前。
高远疑惑地拿起日记，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
日记的前半部分，全是爷爷对席朗的夸赞。
“小朗这孩子，真是难得的孝顺。”
“今天又看到他背着母亲下楼晒太阳，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么耐心的了。”
但从某一页开始，爷爷的笔锋，突然一转。
“奇怪，小朗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上总有一股怪味。”
“不像是汗味，倒像是松节油和一种特殊的铜版纸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问他，他只说是学校实验室里做模型沾上的。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高远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日记里的内容，也开始变得触目惊心。
“今天去给楼上的老太太送了碗鸡汤，路上不小心绊了一下，滚烫的汤水洒了她一腿。”
“我吓坏了，赶紧找毛巾，可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笑着说没事。”
“一个人的神经反射，真的能因为瘫痪而完全消失吗？连一点下意识的躲闪都没有？”
高远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
我指了指日记本，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翻到了最后一篇。
那一页的字迹，比之前任何一页都显得潦草和慌乱，仿佛是在极度的恐惧和激动中写下的。
“我好像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那个味道！那个味道和我年轻时在老师傅那里见过的，修复假画时闻到的油墨味，一模一样！”
“还有她的腿……她是装的！她根本没有瘫痪！”
“天啊！我竟然引狼入室！我必须马上提醒我儿！必须马上报警！”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在这段话的下面，还有一行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只写了一半的句子。
“楼下的煤气管道好像……”
第二天，我爷爷被邻居发现死在家中。
警方的结论是，老旧煤气管道老化泄漏，引发的意外窒息死亡。
高远的手指停在那半句话上，剧烈地颤抖着。
他抬起头，嘴唇发白，声音干涩地问我：
“煤气管道……是谁做的手脚？”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当年负责检修那栋楼煤气管道的工人。”
“事后，有邻居看到，席朗在楼下的小卖部，偷偷塞给了那个工人一个厚厚的信封。”
“席朗对邻居解释说，那是给工人的‘辛苦费’。”
“苏沁……”高远震惊地看着我，他终于明白了。
“你……你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你叔叔……”
“对。”
我合上爷爷的日记，眼中是无尽的冰冷。
“更是为了给我爷爷，讨一个公道。”
“我要让那个‘鬼手婆’，为她犯下的所有罪行，付出血的代价。”
“我要让她知道，我苏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