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结束的铃声响起,我交了卷,走出考场。
校门口,妈妈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翘首以盼。
她坐在车里,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她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爸爸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我,脸上露出笑容:“宁宁,考得怎么样?”
我还没回答,妈妈就把手里的包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考得怎么样?她好得很!现在出息了,敢在外面给我没脸了!”
她摘下墨镜,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哭的。
“姜晚宁,你长本事了啊!海蓝之谜?你还知道海蓝之谜?我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的体面,在你嘴里,就成了我奢侈浪费的证据?”
爸爸皱起眉:“玉芬,你又在说什么?宁宁刚考完试。”
“我说什么?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她今天在考场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是怎么羞辱我的!”
她把早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却被女儿当众揭短的可怜母亲。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等她说完了,我才开口:“妈,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你……”
我看着她,“是我逼你买海蓝之谜了?还是我逼你对外说自己省吃俭用了?是你自己选择了这种活法,现在,你又想把所有后果都推到我身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反了!真是反了!姜建国!你看看她!你再不管管,她就要骑到我头上了!”
爸爸叹了口气,把我拉到身后。
“玉芬,够了。宁宁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妈妈尖叫起来,“孩子?她都十八了!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算是看透了,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外人!你们父女俩才是一伙的!”
妈妈想尽了办法折腾。
她把家里的网线拔了,说要让我“戒掉网瘾,反省自身”。
她把我的房门锁换了,说怕我“想不开做傻事”。
我爸跟她大吵一架,她就故技重施,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整个楼道都听得见。
我爸焦头烂额,公司还有一堆事,只能两头跑。
我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听歌,对她的一切行为置之不理。
我的冷处理,让她更加暴躁。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报复方式。
那天晚饭,她突然一改之前的歇斯底里,显得异常平静。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体贴地说:“宁宁啊,妈想通了。之前是妈不对,太偏激了。”
我没说话只静静看她表演。
她继续说:“我们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呢。妈也是被你爸气糊涂了,把气撒你身上了。”
“妈找了个电视台的节目,叫《家庭调解室》,你听说过吧?就是那种帮助解决家庭矛盾的。”
“妈已经跟编导联系好了,他们后天就来我们家录节目。”
“我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跟你,跟你爸,好好道个歉。承认我的错误,也让大家看看,我们家,其实是很和睦的。之前直播那都是误会。”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了。
“柳玉芬,你疯了?家丑不可外扬!”
妈妈立刻变了脸,亢奋道:“什么家丑?我就是要外扬!我被你们父女俩欺负了一辈子,我就是要讨个公道!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柳玉芬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又是怎么被你们践踏尊严的!”
“姜晚宁,你不是会演吗?你不是会在外面装可怜吗?好啊,后天,我们就对着镜头,好好演一场!我倒要看看,谁能演得过谁!”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父女。
“到时候,摄像机一开,我看你们还怎么颠倒黑白!”
说完,她得意地转身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爸爸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她真是疯了……疯了……”
我看着爸爸花白的鬓角,我知道指望他,我们只会被妈妈拖进更深的泥潭,被她按在地上,在全国观众面前,扮演她悲惨人生的“加害者”。
夜深了,我悄悄走出房间。
从玄关的抽屉里,我摸出了一串备用钥匙。
其中一把,是妈妈那辆崭新的白色宝马的车钥匙。
她逢人就说,这车是朋友淘汰下来,半卖半送的二手便宜货。
但我亲眼见过她从4S店里,满面春风地把它开回来。
我走到地下车库拿出钥匙,金属的尖端,对准了车头灯。
然后,我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车头,一路划到了车尾。
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丑陋地刻在了完美无瑕的车身上。
我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把钥匙扔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
做完这一切,我平静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等待天明。